72
刘文正在一个台子上,怀里抱着吉他,台下面站了好几百人。他用手拨了一下琴弦,下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大家注意,大家注意。为了让我们这次示威显得更加团结和有气势,我让一个朋友写了一首歌,很适合我们在抗议的时候唱,这首歌叫《权力属于人民》。”说完刘文正把手向天上一挥,台下有人鼓掌,有人大声叫好。
“你们记住,到时我会领唱,你们只需要唱三句,每次我唱‘权力属于人民’,你们就跟着唱‘权力属于人民’,唱三遍,然后我独唱,每四句后你们跟我唱一遍重唱部分,听明白了吗?你们唱的这几句是这样的。”说完,刘文正把众人要唱的几句唱了一遍。
“好,现在我们再练习一遍。”刘文正像刚才那样唱了一遍,下面已经开始有人跟唱了。
“对,就这样。现在我开始从头开始唱,到你们唱的时候你们注意我的手势,我一挥手你们就唱,就是这样。”
刘文正开始唱《权力属于人民》,唱到副歌部分,他把手一挥,台下参差不齐地开始跟着合唱,刘文正打着拍子,尽量让人跟上他的节奏。几遍练习下来,台下的人唱的越来越整齐,歌声越来越嘹亮,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
迪伦站在一旁,看着人们的情绪因为这首歌被调动起来,跟列侬说:“你的歌太有蛊惑性了,这太可怕了。”
“我是革命者约翰·列侬。”
73
抗议活动从上午十点钟开始,有大约三千多人聚集在六合路,一个负责人手里拿着扩音喇叭在组织人们排好队。列侬和迪伦也站在队伍中,刘文正站在一辆车上,他抱着吉他,他要在这上面指挥人们唱歌。
一个看上去像是组织者的人,手里拿着几张纸,他登上一个高台上,宣读着什么,台下不时发出欢呼声。最后,这个组织者念完,把上衣撕开,露出胸膛,然后他拿出一把刀,朝胸口上横着划了一刀,鲜血立刻从伤口流了出来,这人用手蘸着流淌的鲜血,在一块白布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举过头顶,下面又发出一阵欢呼声。然后他带领大家呼喊口号。
迪伦问列侬:“他写的是什么?”
“像一块滚石。”
“去你的。”迪伦看着列侬,觉得有点奇怪,“约翰,你好几年没有讲笑话了。”
“哦,是革命,革命让我又恢复了幽默感。”
“好了,赶紧跟上队伍。”迪伦推了一把列侬,队伍开始向前移动,他们要绕着高雄市中心街道走一圈,然后停在高雄市政府广场门口,进行静坐示威。列侬站在队伍中间,兴奋异常,他看着前面的刘文正,期待他领唱那首《权力属于人民》。
队伍行进了十分钟左右,列侬的情绪还没有酝酿到顶点,便停了下来。列侬伸着脖子往前看,“怎么停下了?”
“好像有警察。”
“我们去看看。”列侬说完便和迪伦往前挤,人太多,根本挤不上前,他们只好挤出队伍,站到了马路两边看热的群众当中。这时他们才看明白,队伍被一群戴着钢盔手持棍棒和盾牌的防暴警察拦住了。
这时,刘文正站出来,他对着扩音喇叭说:“我们暂时在这里不要动,现在我们唱歌好不好?”然后,刘文正通过扩音喇叭开始唱歌。几首歌唱下来,游行队伍的情绪被调动上来,最后,刘文正开始带领大家唱《权力属于人民》,这首歌终于把人们的情绪推到了顶点,队伍开始骚动,人们拼命往前拥。游行队伍和警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人们喊着口号,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出愤怒和紧张,最后,两边终于推挤到了一起,警察不断地用盾牌向外推,这种拉锯式的推搡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那个写血书的人站到前面,用手里的扩音喇叭对着游行的队伍说:“我们要克制,要克制,我们是非暴力抗议,不要给他们留下口实,也不要让他们找到借口……”这个人反反复复地对着扩音喇叭喊,嗓子已经喊哑了。队伍里有几个人出来维持秩序,人们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这时,刘文正又开始唱《权力属于人民》,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突然又被点燃了,游行的人群又开始往前拥。
“约翰,你这首歌太有煽动性了。”
“鲍勃,我们赶紧加入到他们当中。”列侬兴奋至极。
“等一下,等一下。”迪伦轻轻拉住了列侬,然后用手指了指,“你看那里。”
列侬顺着迪伦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群人,没有具体看到任何迪伦的所指。
“什么?”
“那个人,那个穿蓝色衣服的人,站在穿灰色衣服的人旁边的那个。”
“那个?手里举着旗子的那个?”
“我认识他。你还记得吗?那次我们在天桥上打人,后来被警察抓住了,他就是那个警察。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人的嘴边有一道伤疤。”
“有奸细?”
“我看没这么简单。他肯定在一直跟踪我们,搜集我们的证据。”
“对,我们应该把这个事告诉刘文正,这家伙可能会搞破坏。”列侬说完,从路边冲进了游行队伍,一边挤一边冲刘文正喊:“停下,停下。”
刘文正根本没有看到列侬朝他冲过来,仍然激昂地领着大家唱歌。列侬发现他根本没看见,只好冲着离他相对比较近的那个写血书的人喊,一边喊一边挥手,终于,他挤到了那个写血书的人跟前,列侬一把拉住那个人,说:“队伍里面有奸细。”
“奸细?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他们是警察,你们要小心。”
“让他们抓我们吧,我们准备好坐牢了。”
“他们会搞破坏。”
“他们就是要抓人,不用管他们。”
这时两边的冲突越来越激烈了,列侬正好被夹在中间,被来自两边的力量挤压得喘不上气来,列侬能看到远处的那个举着旗子的奸细,他和所有人一样往前拥着。列侬真想到他跟前把他揪出来,可此时他感觉已双脚离地,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写血书的组织者仍然声嘶力竭地喊着:“要冷静,要克制。”可是没有人理会扩音喇叭的声音,每个人几乎都在按照自己的方式冲击着。
列侬暗自骂着他们:“他妈的,这叫什么革命!”
就在这时,列侬看到那个嘴角留着伤疤的人已经挤到了最前排,他突然撕掉了旗子,抡起手里的旗杆拼命朝警察的头上打去,有的警察猝不及防,被打翻在地,坚固的警察防线突然被撕开了一条裂缝,人们一拥而上,把堵在前面的警察防线冲成了两半。列侬看到,那个奸细一路用棍子劈打,冲开了一条路,后面的人在他的鼓动下,也开始动手与警察厮打起来,场面更加混乱。
列侬被甩到了队伍的外围,他想冲进去,突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迪伦。
“鲍勃,我都看清了,这是一场阴谋,那个家伙先动手的。”
“我也看到了。”
“我们怎么办?现在彻底失控了。”
“只能流血了。”
警察开始从三面向游行队伍包围,他们开始挥舞手里的棍棒,朝手无寸铁的游行队伍打去。一直停在远处的两辆车里面突然喷出两道水柱,水柱扫过之处,人们纷纷倒下。
游行队伍开始向后退,人们开始寻找各种可以用来攻击的器械,石头、砖块、木棒、铁器,与警察开战,列侬和迪伦也加入进来。此时,已经没有人能控制场面了,完全变成了一场街头混战。两边自然形成了一道二十米左右的缓冲区域,开始了一场对攻。这种对攻并没有因为高压水柱和警察手里的棍棒而让游行队伍有丝毫退却,相反,他们越来越激动,在与警察的对攻上,越来越聪明和策略,毕竟,抗议人群的数量远远比警察多出好几倍。
警察的防线开始慢慢往后退却,游行的队伍开始往前推进。
“约翰,现在像一场橄榄球赛。”
“革命就像游戏一样。”
“没有石块了。”
“我们到那边看看。”
两个人跑到路边,四处寻找可以攻击的器物,他们看到一家小巷子,便钻了进去,巷子里有太多进攻武器了,木棒、砖块……
“约翰,我们得找一辆车。”
“来不及了。”
迪伦抱着一堆木头,列侬把一堆石块放进一个大竹篓里面,拖着朝巷子口跑。巷子口距离那个缓冲区有大约五十米的距离,这时有个人推过一辆车过来,迪伦和列侬把武器都扔进了车里。
“里面还有很多。”列侬说。
就在列侬和迪伦准备再次进到巷子里的时候,突然他们就听到头顶上发出一声巨雷一般的炸响,一团白雾炸开,顷刻间弥漫在抗议者的上空。
“催泪弹,鲍勃,快跑。”但两个人已经睁不开眼,气体刺激的他们不停地咳嗽。
“去巷子里。”迪伦喊。
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逃生的路线,两个人跌跌撞撞跑进了巷子里。里面没有受到催泪弹的污染,俩人一边扶着墙咳嗽,一边流着眼泪。这时有人从门里出来,给他们端出一盆水,让他们洗脸。两个人洗完脸,眼睛仍觉得灼痛,至少可以睁开眼睛了。
“约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往哪里走?”
“往里面。”
街上开始戒严,两个人折腾了半天,总算跑回了小旅馆,他们迅速把东西收拾好,离开小旅馆。
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车。列侬和迪伦四处张望,希望能看见一辆计程车。
“鲍勃,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但必须先离开这里,否则我们会被抓住。”
“我们只能去鹿港找罗大佑。”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迪伦见一辆小汽车过来,上去便拦住,如果不这样,没有人在这时候停下来搭客。
“你们去哪儿?”开车的问。
“港口。”列侬说。
开车的一踩油门,车朝港口方向驶去。列侬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瘫坐在座位上,嘴里嘟囔着:“该死的革命。”
迪伦仍在左顾右盼,他真有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感觉危险随时会出现。
“到港口还有多远?”迪伦问。
开车的说:“三分钟吧。”
“先不要去港口,随便你往什么地方开。”
“鲍勃,你又在搞什么?”列侬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
“有人跟踪我们,那辆黑色的车一直在后面,你把那辆车甩掉。”迪伦提醒司机。
他们费了半天的劲,总算甩掉了尾巴,趁着港口人流的混乱,上了船。
船上,列侬问迪伦:“你怎么知道后面有人跟踪?”
“这是本能,以前总有狗仔队跟踪我。”
“我们不要告诉罗大佑今天发生的事情。”
“对,我们是从台北回来的。”
(未完待续)
偶一直觉得催泪弹和霍赞不露兹老爷的胡椒手枪是一个效果的……
这个连载会变成书不?
三表哥!~
一般不看小说的!~~
不过,貌似这本还不错!~
决定你出书就买!~
有动作和没动作的章一样好看
1、政治从来都不缺乏阴谋。
2、政治从来都不大在乎人民的牺牲。
3、鲍勃和约翰很有当年那些真正的共产党员的范儿(嗯,或者应该说,当年的共产党员应该是鲍勃和约翰这样的,勇敢而智慧,等等)。
…………我知道了。
这歌翻译成中文似乎就没那么有力量了。。。power to the people.
73顺数第十段,“列侬说完便和迪伦往前挤,人太多,根本挤不上前,他们只好挤出队伍,站到了马路两边看热的群众当中。”的“看热”应为“看热闹”。
据说,挑选特务的时候,一般不会选择有明显外貌特征的人,比如说嘴角有伤疤的那位。这是一处硬伤。